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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小镇修行瑜伽 感受独特的圣城

发表日期:2016年1月24日  共有访问

河水不断流入海洋,

但海洋从不被打扰:

欲望流进智者的心中,

但智者从不被打扰。

智者懂得宁静,

忘记欲求的人懂得宁静。

他活得无欲无求:

没有自我,也没有傲慢。

——《薄伽梵歌》

盘山公路从哈里德瓦尔(Haridwar)北部开始上升,广覆绿色的平原轻巧地在某个转角失去了踪影。我们的“嘟嘟车”就这样不断地摇摆、又不断地恢复平衡。从某种意义上说,驾驶本身也许就算一集瑜伽,需要心无旁骛,与大自然中的一切共鸣;而颠簸若换作瑜伽词汇,便是苦行。

在印地语中,瑞诗(Rishi)的意思是圣人,而凯诗(kesh)代表头发

我们到达瑞诗凯诗小镇的时候已过正午,阳光强烈,罗摩桥两侧的各色饭馆里喧嚣嘈杂,反倒是那些道场和精舍此刻显得清冷。现在是休闲的时光,并非修行。人们欢乐地享用着素食和柠檬水——这些被瑜伽师奉为“悦性食物”,据说可以令身体放松下来,而不是沉重。只有那些职业的“瑜伽掮客”还在忙碌,令人眼花他们分发着花花绿绿的传单,或者对外国人喋喋不休地推介缭乱的课程套餐。很多人就这样迅速地成为某个道场里当天傍晚的好学生。当然,价钱也还不坏。

瑜伽并不是所有人前来瑞诗凯诗的终极目的。许多印度贵族及中产阶级也将此地视作一个相对廉价的度假村落,毕竟她距离首都新德里的车程仅需要一个白天。帕瓦德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他是位年轻英俊的医生,就住在我的隔壁,说一口纯正的英语,女朋友是白皙的德国少妇。他告诉我,德里人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它所处的位置极好——在壮硕的喜马拉雅山脉入口处,三面环山,恒河从中穿越流淌。并且,这里空气清新,污染绝少。帕瓦德后来补充道,他所说的德里人,其实指的是那些官员、商人、医生、律师,以及金融从业者。

放到更大的视野下面,由瑞诗凯诗出发东行不用太久,山麓的尽头便是加德满都;翻过去,即到大美西藏

瑜伽圣城似乎仍停留在早已过时的嬉皮士年代

在印地语中,瑞诗(Rishi)的意思是圣人,而凯诗(kesh)代表头发。传说,印度瑜伽师的头发非同凡响,蕴藏着一切智慧与力量;若头发消逝,则功法随即沦丧。以此来解释修行者大多长发飘逸、不修边幅,便显得合乎情理了。在印度教的经典里,瑞诗凯诗曾是守护之神毗湿奴击败恶魔马都的地方;喜马拉雅山又是毁灭之神、苦行之神和舞蹈之神湿婆(Shiva)居住和修行之处,他隐遁山间,深悟自然动物之法,创造出840万种身体姿势,代表着840万种化身;湿婆所跳的坦达瓦之舞(Tandava),更是一种守恒的光荣行动,从而派生出瑜伽。与印度教三大主神中的两位有如此殊胜的因缘,瑞诗凯诗在次大陆的地位不言而喻。以任何角度衡量,她都是一座无法忽视的圣城。

游客和商人,大多集中在罗摩桥(Rama Chul)和拉克西曼桥(LaxmanChul)两片弹丸之地。圣城每一个重要地标的名讳,都引自经典,容不得随心所欲。罗摩(Rama),是印度史诗《罗摩衍那》的男主人公,十车王的长子,毗湿奴的第7次化身。他本应继承王位,却不幸惨遭流放长达14年;在森林中妻子悉多又被罗刹王劫走,幸得神猴哈奴曼相助,才消灭了罗刹救回悉多,重返京师登基加冕,后来被尊奉为印度教的神明。“罗摩崇拜”在印度民间一度盛行,信奉者认为默念罗摩名号即可逢凶化吉。而拉克西曼(Laxman)则是罗摩的兄弟,放逐时的陪伴者。在世俗的命名中,人们还是让他们如此靠近,守望相助。

《罗摩衍那》记载,当年罗摩和他的兄弟放逐草野,就是由这两个地方越过恒河,得以潜入喜马拉雅深山之中,潜心证悟。千年之后,眼前由铁索织网而成的悬挂桥,全长500米,飞越湍急的恒河并连结两岸的寺庙道场,灵性与野性同在。桥上的印度男人光着脚板,女人们披着鲜艳的纱丽,和“神牛”一起穿河而过,并朝着摆弄各种姿势的猴子们点点头。只是那些贴满悬廊的广告,不知如何形容。最为醒目的是瑜伽会馆(Yoga Hall)打出的巨幅标语——“这里授课的师资是唯一在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上提及的施瓦米(Swami)”。聪明的商人再清楚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的外国背包客而言,LP上的只言片语也会被奉作圭臬。

当代印度推行市场经济不过短暂的20年。但此刻,在重商与神灵间的选举,压倒性多数的瑞诗凯诗人投给了前者。或者说,金钱已然成为他们心中又一尊高大的神。

在小镇闲逛,你会发现这里与其他印度教圣地一样,外国人的数量永远多于本地人。形形色色的背包客与嬉皮士、鼓胀的行囊、似乎从未修剪过的毛发、宽松的瑜伽服饰、藏红色或者橘黄色的头巾和布袋、耳钉、鼻环、各式纹身,交杂晃荡在沿街的乞丐和苦修众中。

嬉皮士在这里扎堆并非偶然。他们的到来,是在完成另一种朝圣,或者说是祭奠——上个世纪60年代欧美文化中充斥的乌托邦式的梦想和行为。1968年2月,风靡欧美的披头士乐队(TheBeatles)在主唱列侬的带领下来到瑞诗凯诗,追随瑜伽大师玛哈士“超觉静坐”。彼时,披头士推崇“快乐至上”的生活态度,给人们带来一种久违的兴高采烈,带来超现实与致幻药、旺盛贲张的性欲,以及死亡的狂想。甚至后期,他和他的歌迷们集体变得矫揉造作、呼神唤鬼。按照常规的思路,这样一支恣意放纵的队伍无论如何都不会与静谧的印度教冥想集合在一起。事实上,这的确发生了,并且持续56天;而瑜伽(Yoga)的字面意思正是“联结”,它也是英语yoke(纽带)的词源。

那个时候,披头士的成员们正跌落进一个深渊中:经纪人因过量吸毒辞世,主唱对耶稣基督的出言不逊引来了教徒们的强烈抵制。列侬最终和伙伴选择来到诸神的土地上隐修——他们和今天的我一样,飞抵新德里,乘火车再转汽车,坐在了恒河边的岩石上。瑞诗凯诗的冥想经历,给后期披头士的创作注入了明显的东方元素。

我想起两年前,在北京希尔顿酒店与陶喆夜谈时的场景:他说,最让自己感动的披头士作品是《白色专辑》,专辑后面像Birthday、Revelution这几首歌都写作于印度,而这些歌“让我感受到真正的心灵自由”,是“我一直到现在都时常去听的经典”。

玛哈士发起的“超觉静坐”由此在西方扬名,并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信众模仿,他们包括职业政治家、明星、学者、大学生和打工者,穿越各个阶层。最著名的修行者有麦当娜,以及尼克松总统。

瑞诗凯诗地处峡谷,印度教社会对于无政府状态的天然包容在这里得到保存。我注意到,这里没有卖报刊的小摊,原住民亦不愿谈及政治,网吧里的各国游客,大部分只是在回复邮件和浏览Facebook,信息爆炸在这里了无痕迹。人们最热爱的,是似乎早已过时的嬉皮士,希望回到垮掉一代的“那条路上”。

从瑞诗凯诗返回北京后,在北外教书的印度青年学者辛格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去的那地方是真正的印度啊!而其他地方都在不断抛弃印度,抛弃甘地。

如今,列侬们曾经居住的冥想中心早就颓败,掩映在杂草丛林中,乱石遍地,断壁残垣,间或怒放着灿若晚霞的紫荆花。尽管昔日声名显赫的精舍已成废墟,门前的菩提树仍然绿得深湛,脚下的鹅卵石被磨得光亮,不知有多少后嬉皮时代的怀旧者曾经沿着这条小径来到过这里。一只深红色的邮筒歪倒在路旁,上面刷着白色的印地语和邮政编码,油漆剥落得厉害。也许当年披头士的成员就通过它往外邮递过歌词或者情书,而现在追忆至此的缅怀者则将印有小镇风光或瑜伽图腾的明信片投进这里,送给远方的朋友,以及自己。阳光下,好几座蘑菇形状的洞窟遗世独立,周身布满青苔。你可以想象,列侬就曾于此端坐莲花,双目微闭,轻轻地哼吟着“Om……”

直到今天,不论是迷惘的一代、垮掉的一代,还是挥舞着无政府旗帜的青年,都只能梦回逝去的光阴,他们已经成为今日西方社会的中流砥柱。属于疯狂的片段,只剩下点缀在脑海中的几个关键词。或许是,凯鲁亚克在路上的人生,海德公园的性手枪(Sex Pistols)和雷蒙斯的群殴骚动,林肯纪念堂前雀跃的反战游行。但一定有的,是恒河水洗涤过的,“瑜伽行者”。

那个时代,和金斯堡的诗歌一同被人忘却了;庞克精神也成为了文青们啼笑皆非的荒诞字眼;反战的吟唱,遗留下了唤醒你我的九月丧歌。只有瑜伽,存活成了中产间的主流。朝圣的人们,与宗教无关,与时代的衣钵无关,他们成为了圣城的中心,他们逃离繁华的城市中心,来找寻安宁。

陶喆曾告诉我,披头士乐队在瑞诗凯诗写过一首歌,但后来并未发表。“现在想起来,歌词写得真好”:

印度,印度,领我进入你的心田

掀开你古老的神秘

我在寻觅一个谜底

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在这里找到

它将出现在我的意识深渊

……

我要随心遨翔

我要随心召唤

我要随心返航

瑜伽,是古印度六派哲学之一;她与胜论派、正理派、数论派、弥曼差派、吠檀多派一起凝成了印度哲学的灵魂。后世中国禅的修行中,也可以寻见许多瑜伽哲学的影子。传说,当年毗湿奴大神在恒河中央打坐冥想,并将真理传授于瑜伽行者。而在佛陀出生之前的岁月里,禅定和三摩地的终极追求就已印刻在每位瑜伽行者的心灵深处。

瑜伽强调身体的姿势和类似于健身的锻炼

我们通过旅馆报名,请来了一位瑜伽老师:她是个中年独身女人,一身素衣,英文尚好,每天游走在小镇的各处,按客人的需要讲授相应的各阶段课程。她的收费标准是200卢比一个钟头,折合人民币30块钱。据我们后来了解,这在当地算是比较高的价格,其他一些临时性培训班或普通讲师,价格可以低至100卢比。

现在我们所熟知的瑜伽,源于哈达瑜伽。它强调身体的姿势,和类似于健身的锻炼。有形的存在总是可以更加久远,在印度常人的字典里,古老的哲学只有瑜伽残留。3天以前,哈佛大学印度籍教授贾南德拉在新德里一间藏式咖啡屋里对我说,功利的现实社会里,佛陀渡己渡众生的修行、中国道家清心养气吐纳山川的宗理,或多或少地被打上怪力乱神甚至晦涩玄书的标记。很多时候,宗教、哲学已然异化;信仰成为世俗的生活方式。

瑜伽却演化作所谓“舒缓疼痛、调剂精神”的良药,甚至不可避免地,小资而且精致地受到推崇。它极具现实意义的功用与带有时尚元素的修习方式显然更符合当下气息。

皱纹明晰的瑜伽师和我盘腿打坐时聊天,她说在这座圣城瑞诗凯诗,有超过10万名同业者、并且有专门的培训机构负责批量生产瑜伽老师以及配套职业的中介人、而酒店是最常见的中间商。每年有潮水般的朝圣者来到恒河边修行,寻找本源的教练;圣城现在已经能够提供包括瑜伽训练、冥想、远足、野营、漂流等一系列服务,形成链条。

好不容易到了圣城,虔诚的瑜伽信众却发现,全部都是推销瑜伽课程和相关产品的商人;发现讨价还价之后的瑜伽老师不过是在日复一日传授几个简单的动作;发现这些“专业人士”满口内心平静,心神合一,却是拿着从业证书背诵他们学过的理论;发现万里之行后,却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或者时间去道场觐见上师,聆听所谓的真言。

尽管小镇千年来没有太大的地理改变,可是时代变了。

从前我们总是在担忧:瑜伽、梵行是否真的能够赐予解脱。今日的思考,却悄悄扭转——这河边洒满山腰的商业气息,赐予的是繁荣,还是荒芜。没有谁错了,这是无解之题,也是现今每到一处圣地必然产生的疑问。

当然,圣地始终是圣地。仓促气息的背后,某个角落定然藏身着不死的灵韵。

次日午后,从拉克西曼桥的酒店区走出去,漫步在山林小道中。总算在路上渐行渐远,不见了游客,只剩下孤独的灵修者。

一桥之隔,一边充满商业气息,另一边仍有梵音袅袅

斑驳的旧砖墙,好似乡村电影中的情节,在转角处惊现眼前;仿佛听见阵阵书声,稀稀拉拉几个人影在古墙中走动。天生的好奇,冒昧地推开门往里面走去:是学校。学生们已经在准备午休,两位长者安逸地坐在石凳上。见我们进来,并不驱赶,淡然一笑,我远远地打了招呼,老人家示意过去落座。

不大的校园就在山脚下,背山面水,通透幽静,空地上遍植绿树。还未交谈,我抬头看到一方白墙上写着“梵语学校”,就觉得内心的欢喜升腾了。没有拉丁转写,就是一行天城文;不到几里地之外的喧嚣,就是我所探寻的珍宝。

老者是主讲吠陀经典的。在印度教的教义中,吠陀天启,婆罗门至上,也只有高贵的婆罗门才能讲授吠陀。看到偶尔经过的学生对他谦恭地行触脚礼,禁不住肃然起来。老人很平静地和我说,他现在这个梵语班上有十多位学生,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在不远处,还有一所高级学校,那边也有不少学生在进修梵语。他们以后都要进大学,再以后,继承传授梵语的事业。

身着白色长袍的老人须发飘逸。他明言,自己很看不惯一桥之隔的圣城商业气象,“并不是什么都能当作商品”,而眼下,瑜伽哲学已经蜕化成瑜伽体操。来到这里的人们,以学会倒立为光荣。教练在讲授的同时,看着手机,计算着时间和可以获得的报酬。

我想起,酒店介绍的中年女人,在第一天的试讲结束,流下眼泪,说期待着明天的见面。我本能地问她,是不是每当遇到新的客人犹豫着继续下一阶的课程,你都会如此?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否定。

老者听罢我言,亦是沉默。他用手指了指前方:青峦叠翠,万般霓虹之外,还是有诵读史诗的梵音袅袅。进而,他请我闭上双眼:“目光可及铜臭漫天的地方,人们不是真正地活着。这校舍后面的山林中,也许就有神明在缓缓地踱着步子呢。”

最商业的旁边,是最典雅。我睁开眼晴,跟他一起微笑。苍穹掩盖下的诸神,是否同在会意地窃笑?

结束圣城之旅的前一天,我们在土著的引荐下,拜访了印度享有盛名的瑜伽上师普利姆巴巴。他曾经去过北京,并对瑜伽广泛地出现在当地健身机构并被冠以“减肥瑜伽”、“高温瑜珈”的名号惊愕不已。

青山有韵,绿水无辜;早春落日,掩映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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